主题：平安夜，只身打马过草原

 

早晨醒来，伸头看看窗外，晨光中，大地一片苍茫，终于下雪了，这个冬天与往年颇为不同，十几年都没下过雪的临海都已经下了二场大雪，被称为雪域高原的这里却一直都没有下雪，这年头气候异常让人心里搁的慌。

想躺下再睡个回笼觉，手机的短信提示响了，是青山发过来的，说他晚上从上海飞成都，明天早上再转飞九黄机场。拿起电话问在北京出差的老王什么时候到，“来不了，今天要去杭州讨债。”那厮懒洋洋的一句话，让我睡意全无破口大骂，这厮昨晚还信誓旦旦的说爬也要爬过来一起过圣诞节，想到年关将至，兹事体大，悻悻的挂了电话。又惦记远在昆明的小五，不知他能否如约赴会，因为临时要开会，小五需到下午五点后才能确定能否成行。

忙碌了一上午，把工作安排妥当，午后就开车出门，雪后天空碧蓝，阳光灿烂，享受着甘南大地满目的纯粹与荒芜，终于能暂时放下工作，心中打开车窗任凭寒风吹拂全身，。由于刚下了新雪，路过羊坝村时看到地里觅食的野鸡，野鸽子黑压压的一片，不时有吃饱的野鸡拖着长长的尾毛从车前飞过，入冬以来吃了数十只野禽，煎，熬，炖，炒的已经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来烹饪这些野味，前几天我把野鸡，野鸭，野鸽子和狼肚菌放在一起炖，肉美汤鲜的出乎大家意料，美名曰：百鸟朝凤。

到合作的路已经修了一年多，越修越难走，90公里的路要花三个小时，刚进城就收到工行的短信指示：该还卡上透支钱了。这是惹不起的主，乖乖的去排对交钱，又跑到建行与农行替小郭和永君交了透支款，交钱时心里纳闷，平时没见两人怎么出沟，一个月居然有那么多刷卡消费，回去后好好审问下。在三大银行排队时对柜台姿色暗自作了点评，虽然在山沟里呆的有点花痴了，却没有一个值的多看两眼的，相比而言建行最好，农行次之，工行最不要脸，让清一色的大老爷们站柜台。

懒驴上磨屎尿多，交完钱加满油已是下午五点半，赶紧驱车往九寨沟驶去，途中得之小五也来不了，四个老男人的聚会变成了我和青山的背靠背。

当我把msn上的签名改为：圣诞节，四个老男人九寨天堂厮混。鱼姐就笑称那里成了我的私人招待所，想想也是，一年内已经第5次去那里了。

平日里都为生计忙碌，不觉年关已近，想趁着岁末之际和朋友们小聚一番喝杯闲酒，就约了老王，小五，青山到九寨天堂共度圣诞节，可以随心所欲尽情放松，想进沟的就进沟，不想进沟的就在酒店里一起斗地主，喝红酒，泡泡温泉什么的，为了能尽兴还特地交待各位兄弟要单身赴会。为此专门嘱咐小五不要带古古过来，电话里小五大笑，欣然应允。

这一场雪来的真不是时候，路上的积雪被来往的大货车压的严实，风一吹都成了冰，这种结冰路面开车丝毫不敢大意，把速度控制在四五十码左右均速行进，在会车与拐弯时早早的就把油门松开，用油门控制车速尽量避免踩刹车。

高原冬日的黄昏壮美得让人惊叹，落日把天空染成紫色，天幕下辽阔的大草原白雪皑皑，这是我最喜欢的季节，面对天空的苍茫和深远，大地的雄厚和纯粹，让我不能自已，心里有无法言明的激动。

我无法不激动，因为在这广袤的土地上又刻下一圈生命的年轮。

在年轮的流转中，我们都不可避免地苍老着。然而苍老意味什么，是成熟，是怀旧，是责任，还是再生？想起冬至那晚，给兄弟们劝酒：神马都是浮云，过一年少一年，喝一杯少一杯啦。

天黑的很快，车外的气温也降到零下二十多度。碌曲，尕海在黑暗中一掠而过，在贡巴乡成都饭店吃晚饭时已是九点钟了，回锅肉，青菜汤，早已饥肠漉漉吃的不亦乐乎，连添了三碗稍嫌夹生的米饭。吃完出门，隔壁铝合金推拉门哗啦推开露出一脑袋：老板，进来耍耍嘛。

回头一看是家洗头店，粉红色的灯光在寒夜里格外醒眼暖昧，真没想到在天寒地冻的偏僻小镇也有人类最古老行业在营生，近日新闻中看到开始改卖淫女叫失足女，也算稍有进步，其实无所谓失不失足，她们不偷不抢自力更生赚钱，应该给予应有的尊重。只是在这里讨活实属不易，这些彪悍的牧民可不好伺候，单身上那个味道非常人所能忍受。

婉拒了洗头妹天寒留客的美意，在打火起动时候想起历史上有名的留客语：低声问向谁宿，城上已三更。马滑霜浓，不如休去，可是少人行。哈哈，犹自大笑中离开。

公路上的积冰渐渐消失，速度也提到七八十码，车灯的光柱照亮没入黑暗的长路，一只狐狸从路旁窜出，迟疑了下又迅速消失在黑暗中，飞快的驶过朗木寺的分岔路口，进入阿坝州境内，穿过日尔朗山隧道就到花湖收费站，正准备交费时，后面一辆出租车急刹不住撞在我的右侧车尾保险杠上。干紧熄火下车查看，只是后保险杠的塑料壳被撞破了，尾灯与转向灯并无损坏。

肇事司机是若尔盖人，他掏出仅有二百多块钱要赔我，还是刚才送客人所得的车钱，看到他一脸的懊悔在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下冻的是全身颤抖，自己也是冷的牙齿嘎嘎作响，就对他说算了，以后开车注意点。大家都是升斗小民生活的都不容易，换个保险杠也就五六百块钱，自己少抽条烟就行了。今晚是平安夜，他可能不知道，希望出租车司机能带着快乐回家。

每次路过若尔盖，就会打开CD随着旋律大声唱起来：

天边的若尔盖，

你的身姿早就风情万种 

在所有的鲜花未有名字之前

天边的若尔盖

你的名字早就光辉灿烂， 

在流转的四季未有名字之前。 

天边的若尔盖 

若尔盖

…… 

天边的若尔盖啊，你让我的情感变的奔放，让我的灵魂变的坦荡。在这深邃与浑厚的草原上情不自禁的挂档加速，打马只身过草原，那是我永不可能实现的梦想，只能用驾车这种机械的方式意淫一番：

明月如镜   

高悬草原

映照千年岁月

我的琴声呜咽  

泪水全无

只身打马过草原

……

前方星空璀璨，唯有惊叹自然之神奇，宇宙之辽阔。

在班佑加油站把汽油加满，过了班佑到川主寺一路上没有加油站，而且绝大路段手机也没信号，把相机放在副驾驶位置上，期待着一场邂逅的到来。

每次夜过草原时，都把遇见狼当作一个艳遇，可遇而不可求。这一年多来已经三次遇到它，第一次那时候刚来没多久，明月如镜高悬草原的夏夜，在完冒草原上看着三只狼，慢悠悠的穿过马路，目瞪口呆的看着它们消失在草原深处。第二次就是去年的冬夜在这条路上，被尿憋的紧了，下车准备嘘嘘，看见三四对幽光在远处晃荡，吓的我一泡尿活生生的被憋回去，直到尕马台才敢下车战战兢兢把那泡尿撒完。最近一次是11月23日的傍晚在海拨近四千米恰盖，一头孤狼站在离我的车子只有10米的山崖旁，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这草原的王者，慢慢从它身边开过，我看着它，它盯着我，当拐过弯再看时它已经消失，后来我把近距离看到狼告诉我的藏族朋友加卡，他沉吟良久说是狼想告诉你什么吧。

长时间的驾驶感觉有些疲惫，到尕马台时把车停在路旁，这是朗川公路的最高点，白天能看到雪宝顶的雄姿。点上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，慢慢的吐出来，看着烟雾缭绕，孤独感随着缕缕青烟慢慢扩散。

今夜，在这阒无人迹的草原上没有喧嚣，只有彻底的清净，抬头看车窗外璀璨星空，低头看着烟灰抖落，感概2010年就象这手指间的二寸半，怎么没几口就到头呢，真是岁月如烟啊。

初看春花红，转眼已成冬
匆匆，匆匆
一年容易又到头，韶光逝去无影踪
人生本有尽，宇宙永无穷，匆匆，匆匆
……

我们都是赶路人，珍惜光阴莫放松，匆匆，匆匆
莫等到了尽头，枉叹此行成空
人生啊,就像一条路，一会儿西，一会儿东
匆匆，匆匆
……

曾经年少轻狂不知韶光易逝，而今人近中年已尝生活滋味，听着胡德夫的老歌，不由热泪盈眶。我不是善感的人，今夜却被自己感动。

到达川主寺已经是凌晨两点，直奔岷江源国际大酒店，跨进酒店大厅，就看见太祖挥着左手的金身塑像，想起明天就是12月26日，老人家的寿诞啊，见四处无人先给太祖鞠躬示敬，前台空无一人，叫了半天才来了个保安，被告之由于淡季已经停业了。无奈之下再去镇上四处溜达找店投宿，这时节是淡季中的淡季，诺大的川主寺镇数十家宾馆旅社没有一家开门营业，刚下了场新雪，进来时覆盖白雪的路面上没有任何痕迹，现在顺着车辙子就知道那条街还没走过。

40分钟后终于敲开一家也号称国际大酒店的大门，房间里没有空调暖气，没有水，卫生间停用，连毛巾牙刷都没有，冷的如同冰窟。已经疲惫不堪的我不敢再奢望别的了，只要有床就行，如果不是考虑接机方便早就直奔松潘去了。盖了两床被子在黑暗中自哀自怨：这那是来过圣诞节的。

感觉刚把冷坑捂热，天就亮了，因为掂记着要去九黄机场不敢睡的太死，迷糊中青山来电话，由于气候原因航班推迟，不由大喜，倒头大睡。

11：40分接到姗姗而迟的青山兄，相互大骂小五，老王的放鸽子行为，往九寨天堂飞驰而去，我们的节日开始了。

最后感谢青山兄打着飞的过来陪我度过2010的圣诞节，仁兄曾问：比老王，小五靠谱吧。小弟现在回复：你比这两厮靠谱。如果能陪我再喝点小酒就更靠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