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题：读《旧制度与大革命》札记

    小明先生远离红尘，大隐于市，每天在家读读写写。最近用三个月时间读完了《旧制度与大革命》，读通读透了每一个字，然后对我说，你要有兴趣也读一读吧。让你对眼前的这个世界会有比较透彻的认识。如果你实在没有时间读，那就读读我写的读书札记吧，了解一个大概。我把这篇读书札记发到空间里，与有兴趣的朋友分享。
读《旧制度与大革命》札记
1、“历史是一座画廊，但原创性作品很少，全都是复制品”
《旧制度与大革命》，在读完它之前，我一直在想，王岐山为什么要推荐这本书？这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书，它到底讲了些什么？
在读到本书第六章“旧制度的行政方式和习惯”时，独立成一段落的只有“历史是一座画廊，但原创性作品很少，全都是复制品”这一句。
这本书已读了好多遍。在不知不觉中，我已把这句话理解为本书的核心。
作者举了不少例子。与我们的时代极相似的有许多。仅举其最简短的一条为例：“两个时代不同，行政用语却惊人的相似，同样没有文采，重复车轱辘话，含糊不清，不知所云；谁写的都是一个风格，没有个人特点，个人风格被平庸的套词湮没了。读了今天省长的公文，就不必看当年总督的公文了”。
同样，在中国，把“奉天承运，皇帝昭曰”改为“XXXX文件”，效果不差分毫。
只不过中文有个特点，那就是流行了几千年的文言文。但只要把文言文改成白话文，就可以和历朝历代的官僚乃至皇上谈公事了。
千万不能把这看成无伤大雅的表象。正是这些“表象”，生动地说明了旧制度的行政方式、处事习惯、思维模式乃至是非功过的标准，都和今天没什么区别。或者说，今天和过去没什么区别。“根”决定“表象”。
“现代法国的方方面面都植根于旧法国的土壤”。
不用去理会“法国”这两个字。所有国家民族现代革命的方方面面都植根于那个的旧日的土壤。
一场大革命，对旧制度所能改变的，离理想主义者最初的期望，相距十万八千里，甚至远得没边。
儿孙要完全改换容貌，变得找不出些许祖上的遗传，起码也得经历4——5代人的血脉参杂演变。一场大革命就想改变延续千年的历史，就是在梦境中也绝无可能。
中国几千年中，数十个朝代更迭（包括三国两晋南北朝和五代十国），统治者的面貌变了，变的焕然一新。但统治手段代代相承，纹丝不动。就是成、住、坏、灭的规律也一模一样。
毛泽东称之为“政治周期律”。并对当年到访延安的民主党派人士黄炎培说，他已经找到了跳出这个周期律的办法，那就是政治“民主”。
只是这个“民主”不知隐藏何处，直至今日也没看到他的影子。
鉴于当时国民党的一党专政，人民毫无民主可言，毛泽东“跳出周期律”的政治民主，确实给了许多人以极大的鼓舞，尤其是那些根本不知政治为何物的“民主人士”和知识分子们。
其实，任何一场大革命能给老百姓带来的好处都是微乎其微的。他们仍和过去一样，承担着各种税收，养活各级政府。他们和过去一样，当兵卖命。他们甚至没有发表不同意见的话语权。即便你有天大的愤怒，但只要这愤怒传到不到最高当权者耳朵里并引起重视，你就是愤怒的撞碎了自己的脑袋，也不过就是一个脑袋被一个傻子自己撞碎了。
“在权利至高无上的国家里，很少有思想、愿望、痛苦的存在，因为它们必须以诚相待某种形式暴露在最高权利面前才能算作思想、愿望和痛苦。而不能成列在最高权利面前的，都不算，因为不能激起最高全力的情绪”。
以为一场推翻旧制度的革命，就能给人民带来民主权力，绝对是异想天开。
正如中国三千年来一次又一次的改朝换代那样，统治者不断变换，而老百姓永远只是同一批人同一张脸，过着同样的日子。
“ 我注视着他们扔掉一个个在旧制度中借来的皮相，又借来一个个新的皮相来适应每一个新的事件，他们只改变面貌，丝毫不改变本质，把自己伪装了起来”。
比如整勅吏治。历朝历代，无不一而再，再而三的借用这个皮相，以解决社会危机。但社会的本质却并没有丝毫改变。而且过不了多久，贪污受贿便死灰复燃，又成燎原之势。
原因很简单，贪污受贿的和整治贪污受贿的，是同一伙人。
体制不变，变来变去的只能是皮相。旧制度的专制和大革命后的专制,如出一辙。
本书作者托克维尔是法国人，虽然他在书中几次声明这本书写的不是法国大革命的历史，但他所引用的资料、史例，基本上全是法国大革命前后的事。这似乎是自然而然的。但我们读者却绝对不能把本书当法国大革命的历史书来读。
此书的内容是普世的。它所阐述的大革命与旧制度的关系，是普遍规律，任何国家和民族，都不可能例外。
正因为如此，本书才会被列为剑桥大学百年必读之书。也必然引起正处于历史大转折大改革时期的，我们中国人的极大关注。并从中得到极大的启发。
二、每一场大革命的结局，几乎总是又回到历史的起点
“为什么它会从自己要摧毁的旧社会里自动爆发；为什么旧制度会自发的突然彻底崩溃了，它的哪些基因导致了自我毁灭。”
这个问题对中国人来说很容易理解。三年解放战争简直就是摧枯拉朽。共产党赢得战争是个奇迹。国共两党在治国理念上几乎没什么两样。国民党是自己打败了自己。国民党制造了一个四分五裂的国统区。共产党反其道而行之，把对国民党不满的“民主人士”全都收罗到共产党旗下了。从自由平等到联合组建政府，共同治理国家，全部开了支票。直到建国之后，那些“民主人士”才发现手里拿的是空头支票。大都从座上宾变成了阶下囚。
所谓从自己要催毁的旧社会里自动爆发，就是这么回事。而不是自己内部互相残杀。
中国人过去的读书人喜欢说“得人心者得天下，失人心者失天下”。
其实全不是那么回事。三千年的改朝换代，谁得了人心？谁失了人心？成吉思汗差不多征服了当时的全世界。他得了谁的人心？蒙古人继而是满族人，统治了全中国。他们的胜利决对不是“得人心者得天下”。
每一场大革命的结局，几乎总是又回到历史的起点。
法国大革命推翻了封建专职的旧法国，其结果是又来了个新皇帝，那就是拿破仑。
巴黎公社、苏联，轰轰烈烈了几十年。无不回到了“原点”。尽管苏联苦苦支撑了70年。为什么？因为那个“原点”才是“大革命”后的起点。大革命不是撑竿跳，甚至不是跑步，它只是给了你一个新的“原点”。
更有甚者，以共产党和社会主义的皮相，把整个国家变成了爷爷、儿子、孙子代代世袭的“家天下”。而它的国家名称居然是“XX人民民主主义共和国”。又是人民又是儿子又是孙子又是民主共和。其实就是爷爷、儿子、孙子的共和。人民所承受的苦难远远超过了旧制度。然而，这也被称作“革命”。
“在这里我将竭力证明这个事实：同样还是那批法国人，他们到底犯了哪些主观错误、客观错误，做了哪些失策，使他们最终抛弃了自己的初衷，忘却了自由的要义，只想同样成为权力——这个旧世界的主人——的奴扑的：一个比大革命推翻的制度更加强大和专制的体制，是如何夺得和集中权力，压制以昂贵的代价换来的所有自由，并让自由只剩下空洞死气的空架子的；比如如何把选举人的至高知情权、集会权、选举权、言论自由劝剥夺却高谈民众权力的；是如何操纵议会使其沉默不语，却把增税吹嘘为自主投票的；如何取消国民自治权，宪法保证权，思想、言论、出版自由权——这些都是1789年大革命取得的最珍贵、最崇高的战果——还居然以那个伟大时代后裔自居的”。
中国共产党夺得天下后，以饿死三千万人的代价，把国家推进了全民疯颠的十年浩劫。十年浩劫中，人为的把全中国人民分裂成名目繁多的“革命”组织，再挑动这些“革命组织”互相杀戮。十年浩劫，又是几千万人死于非命。全中国十亿人中，只有一个人是安全的。
为什么要这样，目的就是只听一个人的“最高指示”。以便朕玩弄国家民族于股掌之间。这样的“秋千政治”，在中国已玩了三千年。每个朝代的皇帝都饱尝了“秋千政治”的甜头。
结果又如何？又是一场推翻旧制度的大革命。这场大革命叫“改革开放”。被否定的旧制度在前天还是新制度。谁也没逃出毛泽东所命名的“政治周期律”。
中国历史上真正能称为革命的有两次。一次是结束了数千年帝制的“辛亥革命”。尽管它把中国弄得比满清末期更遭。但这是必须经历的阵痛。另一次大革命就是“改革开放”，它使中国融入了世界，顺应了历史潮流，使世界认识了中国的自尊和不可阻挡的活力。
把文化大革命前十七年、文化大革命的十年，和文革之后的改革开放相比。无疑就是一场大革命推翻了文革前的旧制度。
同样无疑是，国家体制并无丝毫改变。
以人民的名义发起的大革命，其实只是少数人的政治游戏。大革命给整个社会带来什么？它将在多大程度上改变社会？改变之后，社会又将朝什么方向发展？结果会是什么？
这一系列的问题都不难预测。
最难预见的是个人的命运。革命将给个体的人民带来什么？政客对人民的承诺，基本上都是连篇累牍的谎言。这些谎话说到最后，连他们自己都回不到原点。
三、任何“伟大”的“革命领袖”都不可能为社会上的每个个人设计未来。
“ 这部作品还有下文，只是其中一部分刚刚粗略的写了草稿，尚不适合示人。我能否完成它呢？谁知道！个人的命运比民族的民运更难预测”。
以托克维尔的睿智，尚不能预测大革命将给个人带来什么，我们的任何论断，都只能是信口雌黄。
以我的看法，人民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大革命。除非像秦始皇时代的陈胜、吴广。反，是死，但还有一线活路。不反，那就死定了。对个人而言，只有处于这种境地，不得已而革命才是有价值的。否则，任何革命的理由对个人而言，都是扯淡。
既然个人命运是无法预测的，所谓革命也就失去了方向。任何“伟大”的“革命领袖”都不可能为社会上的每个个人设计未来。否则就是欺骗群众，裹挟群众为少数政客卖命。
马克思空想出来的“共产主义”，曾经把半个世界折腾得天翻地覆。但直到几百年后的今天，不知有几个人能说得清，什么是“共产主义”。
我们先辈身上的许多优点，比如真正的独立精神、对伟大的含义的正确理解、对必须的阳刚之美，还有真正贵族的自尊，而非土毫劣绅的野蛮。对荣辱生死的淡定从容等等。这些优点，在今天的人身上已经消逝殆尽。
这样的社会里没有稳定而高尚的精神，当然也没有对形而上的精神追求。
每个人心里只有一个字，那就是“钱”。
金钱会成为区分人的高低贵贱之分的主要标志。人人都想一夜暴富。即便身无分文的穷光蛋，也会在梦中自以为成了亿万富翁。
托克维尔认为（我也同样认为，尽管我的认为轻如鸿毛）：
“今天的人们都被一种无明的力量驱使着——一种或缓或急但不能战胜的、持续恒定的力量——去摧毁贵族制度”
西方的贵族，不是中国的土毫劣绅。他们有社会责任，有极高的文化教养，有自尊也同样尊重他人，尊重妇女，爱护儿童。当他领地内农民发生粮荒等灾难时，贵族会主动承担起救助他们的责任。而一个国家，就是由多个贵族的领地组织的。比中国早一千年甚至早两千年。这些国家已经实行了“三级会议”（类似当今西方的议会），由教会、贵族和平民组成。三级会议对国王负责，而国王的权力同样受三级会议的制约。
那时的中国，相比之下，所谓贵族，简直就是地痞流氓。有的王朝，如明朝，整个就是流氓朝代。毫无贵族风度可言。
持续恒定去摧毁贵族制度的力量，并不是农民对贵族有持续恒定的仇恨，而是一种被煽动起来的，由于贪婪而产生的仇恨。
正如当年共产党初起时，为了生存发展，就把武装割裂的地盘内的地主富豪，全都定为“土豪劣绅”，并发动农民“打土豪分田地”。其实就是明火执仗的劫掠。
于是，武装割锯的政府有了大笔的金银和粮食。而那些打土豪分田地的农民，有了土地，有了衣物之类的“浮财”。
打土豪分田地是农民盛大的狂欢。而西方的政客们，所谓的思想家们，正是利用了农民的贪得无厌，把贵族描绘成了中国式的土豪劣绅。“打土豪分田地”一旦成了狂风暴雨式的农民革命，那力量必然是持续永恒的。
四、贵族的消失，导致精神世界的崩塌
中国西周和春秋时期，应该说是世界最早的贵族时期。所谓“礼仪之邦”的礼仪，就是贵族礼仪。
贵族时代的贵族礼仪，支撑着民族精神的提升，而非民族精神的整体滑坡。
《左传-子鱼论战》记载了宋襄公指挥的一场战争。
贵族的思维方式、行为模式是什么样的？我们从宋襄公身上可以得到较全面的了解。（以下黑体文字系本文作者所引）
楚人伐宋以救郑。宋公将战，大司马固谏曰：“天之弃商久矣，君将兴之，弗可赦也矣”。弗听。
冬十一月己巳朔，宋公及楚人战于泓。宋人既成列，楚人未既济。司马曰：“彼众我寡，及其未既济也，请击之”。公曰：“不可”。既济而未成列，又以告。公曰：“未可”。既陈而后击之，宋师败绩。公伤股。门官歼焉。
国人皆咎公。公曰：“君子不重伤，不禽二毛。古之为军也，不以阻隘也。寡人虽亡国之余，不鼓不成列”。
子鱼曰：“君未知战。勍敌之人，隘而不列，天赞我也。阻而鼓之，不亦可乎？犹有惧焉。且今之勍者，皆吾敌也。虽及胡耉，获则取之，何有于二毛？明耻、教战，求杀敌也。尚及未死，如何勿重？若爱重伤则如勿伤；爱其二毛，则如服焉。三军以利用也，金鼓以声气也，利而用之，阻隘可也。声盛致之，鼓儳可也。
宋襄公和子鱼，一个是国君，一个部队的高级将领。但地位的高低并没有影响他们针锋相对批评对方，直言不讳的表述自己对这场败仗的意见。
若以成败论英雄，子鱼显然是100%正确的。然而，宋襄公其实并没有谈战争胜败的原因。他谈的是作为一个贵族，如何在战场上不违背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，而取得胜利。
仔细读来，你会发现，这是篇非常精彩的对话录。遵循游戏规则的贵族宋襄公，和只要取得胜利就可以不遵守任何规则的军事家子鱼的对话录。
作为贵族的宋襄公是正确的，作为军事统帅的子鱼也是正确的。只不过是概念不同，无法对话。
“春秋”以降，正是孔子所谓“礼崩乐坏”的时期。方方面面的一切游戏规则都被破坏殆尽。道德的堕落已经没有底线。只要能达到目的，怎么干都是合理的，什么手段都是正大光明的。
宋襄公的一番言论，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并无人非议。
直到中国历史上最堕落、最无道德可言、最任人凌辱的清代，宋襄公才被定性为“伪君子”。至今无人给他平反。似乎把宋襄公定为“伪君子”，道德沦丧，山河破碎的“大清帝国”终于有了垫底的。末代皇帝再不怎么样，也比宋襄公强。
对宋襄公最厌恶且用语最不堪的是毛泽东。在毛泽东笔下，宋襄公成了“蠢猪”。
要说宋襄公有错，只错在他没有认识到，他正处在礼崩乐坏的春秋初期（在位期公元前650——公元前637
）。社会变了，变得没有章法了。贵族的那一套已经开始过时了。你还守着那一套，只有死路一条了。
过了没多少年，宋国就被“打土豪分田地”，成了十足的流浪汉。
往日读《论语》，只觉得孔子是个一心复辟旧制度的顽固派。
如果我们能正确理解“克己复礼”，正确理解“郁郁乎周，吾从周”，我们会很容易得到正确的解答。
孔子所追求的是春秋之前的，贵族的礼仪规范。孔子奔走呼号的是恢复贵族的精神世界。贵族的精神世界并非贵族的专利，正如“人皆可为尧舜”，为尧舜者并非都是尧是舜，是三皇五帝。
人人都可以追求崇高的精神世界。
我们不要把贵族精神混同于贵族，尤其是不能把贵族混同于土豪劣绅。那么中华民族把三皇五帝奉为人文始祖，把孔、孟、老、庄奉为圣人就很容易理解了。
说到我们的传统文化，我们都很自然的想到孔子、孟子、老子、庄子、墨子等春秋战国之前的往圣。
他们代表了中华传统文化。那么，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观是什么？我的理解就是贵族精神，就是厚德载物自强不息的精神贵族。我们应该继承并发扬光大的，就是这样的精神财富。
中华民族本应是精神贵族的后裔。现在究竟出了什么问题，人人都远离了高尚的精神世界，成了唯利是图的小人。
所有的国家中，最难摆脱甚至不能丝毫摆脱暴政的社会，恰恰是那些贵族制已不存在或不可能存在的社会。
只要不把贵族理解为无恶不作的土豪劣绅，贵族制绝非暴政。恰恰相反，贵族除了享有种种特权外，同时也承担着对领地内农民的责任与义务。比如修桥筑路、赈济灾荒等等。西方的贵族如此，中国的贵族也如此。否则，很难想象大大小小的贵族们怎么可能把人民留在自己的领地，怎么能扩大领土。存在贵族制的国家，就有三级会议，多少有些共和国的味道。
五、人们越自私，专制就越强大。专制使人类的灵魂结冰
不存在贵族制的国家，也就是独裁专制的国家。在独裁专制的国家里，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和独裁者相抗衡甚至少许的制约。
我们从先秦文学作品中，很容易看到人民对暴政的抨击和反抗。而秦以后，一切对暴政的抨击和反抗全消失了。几千年的专制王朝更替，并没有给老百姓带来丝毫利益。老百姓也从来没有想过成立一个没有专制皇帝的国家。
专制国家若发生大革命，产生的必然是又一个专制国家。所有改朝换代的努力，只是为了你下台，我上台。绝对不是为了摆脱暴政。
在这种性质的社会中，专制产生的后果，最有破坏力，因为在这种社会中，专制更能滋生其特有的种种弊端，使各种弊病按既有的自然趋向朝那个方向不断发展下去。
在专制社会里，专制力量使整个社会犹如一架被劫持的飞机，撞向林立的高楼大厦，其后果可想而知。这个趋向是不可改变的，到后来就成了自然趋向。
在这样的专制社会里，任何个人都无能改变社会发展的趋向，无能改变自己的命运。于是社会的自然趋向也就成了个人的自然趋向。
他们一心关注的只能是自己的个人利益，他们把自己裹在狭隘的利主义之中，公德只剩下一个命运，那就是窒息而死。专制不会和这种社会性格作斗争，反而使其大行其道。因为人们越自私，专制就越强大。
人类本来就有彼此远离的倾向，专制则使他们把自己封闭起来，人们本来就倾向于冷眼旁观他人的疾苦，专制则使他们的灵魂结冰。
一个老人摔倒在马路上，该不该去把他扶起来？这样的问题应该是问题吗？好心人刚伸出手搀扶跌倒的老人，老人就死抓住救助者大喊是救助者撞倒了他，要赔偿损失。这样的老人该救助吗？
当这样的事居然成了一揽子问题时，这样的社会还能给人几分信心？
十八世纪前后，欧洲基本上都已走出贵族社会，进入专制主义制度。专制主义所造成的社会就是这样的社会。历经三个多世纪的渐进，才成就了自由、平等、博爱。成就了民主自由平等的社会。
每一次大革命都脱胎于旧制度，旧制度是大革命的母体，同时也是新制度的母体。任何革命都不可能产生一个与旧制度截然不同的新社会。除非这场革命来自另一个星球。中国也不可能例外。
渐变的时间是漫长的。
中国从1911年的辛亥革命到1949年，从1949年至文化大革命结束，从改革开放至今，前后仅100多年。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，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，而且是战乱不断的100年。指望这样的一弹指间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，无疑于痴人说梦。
专制制度是每个民族都必须经历的历史过程。在这个历史过程中，因为个人与专制实在太不成比例，没有人会自以为能改变社会。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只为自己考虑一切，拼命地赚钱或捞钱，这些情绪弥漫在所有阶级之中。而专制则为这些情绪提供了温床和阴暗的隐蔽空间。
一言以蔽之，专制希望这些情绪不断的滋长蔓延。如此一来，专制本身就会被云遮雾绕，没人看得见，更没有人会去思考点什么。
另一方面，自由本身就能与这种社会固有的弊病进行斗争，使社会不顺着斜坡滑下去。只有自由可以使人们摆脱独立的孤独感，把人满为患连接在一起，为了相互理解，为了共同利益进行互相争论和相互妥协。只有自由才能使人们从金钱崇拜中解脱，从琐细的日常烦恼脱离，让他们意识到，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国家存在于他们之上，存在于他们左右。只有自由可以唤醒高尚而强烈的情绪，超越享乐可以带来的快感，可以给人们提供比赚钱更高尚的信仰，并且产生光，清晰的照亮人类的美和善到底是什么样子。
必须说明的是，这里所说的自由是政治上的民主自由，而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自由。那样的自由已经太多了，多的已经使道德没有了底线。比如，合法的经商赚钱和欺骗敲诈在许许多多人心里已经没有了区别。我所理解的，不是这样的自由。
民主自由的前提是平等。平等的前提是体制改革。在专制的体制下，永远不可能有平等和民主、自由。
还是那句话，渐进。不可能有马上就可以实现平等、民主、自由的大革命。
只要不平等和专制还在一起，心灵和精神就会永远不断下降，两者同体。
自由是好是坏，大家意见一致，分歧在于对人的尊重。所以严格的说，一个人越爱专制就越蔑视他们的祖国。
一个不崇尚人文精神的民族，是根本谈不上对人的尊重的。那里只有特权和没有任何权力的区别。拥有特权的人蔑视没有任何权力的人，蔑视任人宰割的人，蔑视整个社会。他们认为，只有他们才配享有平等自由。他们永远不懂得对他人的尊重。
对他们来说，那是特权的一部分。
当一个人蔑视整个社会的时候，还会不蔑视他的祖国吗？
没人确切地知道大革命究竟应该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和改变。
孙中山没有预见到1911年辛亥革命后中国会完全陷入了无政府状态。
毛择东没有预见到1949年之后的中国会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“运动”。特别是他搞起来的“文化大革命”，绝对是人类历史长河中的奇葩。
更没人想到的是，在几乎令人绝望的时刻，中国出了个邓小平，他开创的改革开放局面，使人民看到了中国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线曙光。
接下去，历史还有多少不可预见？